星阑

七角山风神社巫女,过激一目连,帝释天爱好者。
缘结神亲妈。

华章(完)

十三
我本来是个小叫花子,当年师傅在去明月山庄的路上捡了我,给了我姓名,说是要带我上华山,没想到却遇上了那事。
那毒烈性的很,本来中了怕是一炷香都活不过,楚遗……楚师叔忙前忙后顾不上喝酒,所以只有他带着那个满月的小娃子跑了出去。
师叔师伯们一个个倒下去,还有武当的道长们,我当时还是个小孩子,怕极了,被师傅塞进了桌子底下,然后师傅也倒了,那个好像是刚从牢里跑出来的家伙似乎是满意了,便集结了那些黑衣人去追楚师叔了。
接着师傅咬碎了自己的吊坠—那是他曾经搭救过的一个南疆巫女送给他的,叫做噬心蛊的虫子,能够以吃掉人的心脏为代价,为濒死之人续一个时辰的命。
师傅将他的内力尽数传与我,并且将华山心诀和片冰剑法默写于我,嘱咐我说,华山七剑中仅存的苏师叔并非掌门之才,恐怕华山或会难以为继,若是如此,我可以以片冰剑为信物,上华山续其命脉,断不可使门派没落。但倘若华山可以为继,便寻一僻静之所,收纳适合之人,教习华山剑法,巡机攘助门派。
那老者,或者说是云师叔,一番话讲完,一个大肚子茶壶已经喝空了。
“师傅您说的倒是轻巧。”那青年拿过茶壶,重新给他沏了一壶,虽然在老者的面前,那年轻人不得以收敛了些许,但那怕是最不拘小节的胡铁花都能感觉到他隐隐的愤怒。
“叫爹!”那老者冲他翻了一个大白眼。又冲高亚男到“小姑娘,按你说来,令师枯梅大师该是个担得起华山基业的女侠,如此,你就把这小子带走,让他拜上华山吧。片冰剑,你们也带回去吧。”
“爹?”那青年仿佛气急了“我才不去!要不是他们,您的腿怎么会……”他话还没说完,老人家已经不知道从哪扯了一根拐杖出来,劈头盖脸的打断了他的话。
清官难断家务事,名动天下的楚香帅也没有什么办法,只好躲在一边等他们打完,最终老者也没有把村长打服气,只得眼不见心不烦的把他赶走给客人们准备晚餐。
晚餐是在村子里用来集会的场子上进行的,村落不像市镇,姑娘们端着些大门不出 二门不迈的格调,为着欢迎远来的客人,姑娘们脱掉干农活的粗布衣裳,换上了也许不多贵重但胜在明妍的衣服,唱着歌跳着舞,旋转成一朵朵彩色的花。
至少从外貌来看,张三比较像拍花子的,胡大侠活的放荡不羁,小孩子们看起来简直像个大妖怪,而风流翩翩的楚香帅,还正巧找不到人,于是唯一的女性高亚男就被村里的小孩子糊了一堆,高女侠可能一辈子都没有这么好的孩子缘,一时被仔淹没,不知所措。
消失的楚留香背着手,几步就踏上了祠堂大屋的房梁,云飞卓,那年轻的村长正在房梁上喝酒,“楚香帅是来当说客的吗?”他没回头,背对着楚留香问。
“不是。”楚留香立刻回答道“就是好奇。”
“这是不关香帅的闲事吧。”
“云兄怕是不经常在江湖行走罢,楚某最喜欢管的,就是闲事了。”
“我不是他亲儿子,我也是捡的。”云飞卓想想,开口道。“香帅你猜猜他多大年纪了?”虽然是问句,但他也没给楚留香留时间回答,“他还未到知天命之年啊。”
“是因为经脉吧。”楚留香并没有多意外的问。
“完全没练过武的人,一时受了那么多的内力,经脉受损人本身就衰老的快,不练武也许还好,但是片冰剑是好啊!好就好在怀璧有罪啊!”云飞卓似是气急,顺手就要把酒壶往房梁上拍,却被楚留香抄走了。
“酒无罪啊。”楚留香喝了一口,道“当年之事由家父而起,似乎楚某不该劝你,不过你可以去看看枯梅大师,当年饮雨大师收起入门之时,还没到十岁。”
“为何?”云飞卓回头问。
可是楚留香却不在那里了,只有一个酒壶安静的立着。
十四
高亚男一行人被她刚认识的师叔热情的留在回云村,原因是云飞卓不知道跑到什么地方去了……
大约过了七日,高亚男成功的把枯梅等来了,以及他新的六师弟。
村民们都随他们的村长上了华山,除了那位老前辈。
“终于甩掉你小子了,你都耽误老爷子我飞升。”云老前辈依旧有一个生生不息的活泼灵魂,完全不会被身体所局限。
高亚男想问问他为什么不一起回华山,然而在她开口之前,枯梅已经施了个山门中对前辈的极正式礼,道“师兄,保重。”
于是她最终就没开口。
也是这一年,华山七剑的最后一位弟子也终于到来。
与云飞卓相似的,她并不是一个人来的。与他不同的,她是自己带着族人一步一步走上华山的。
她的名字叫华真真。
高亚男第一次看见华真真的时候,觉得她与谷潇潇是没什么区别的,都是年纪轻轻的女孩子,她们几个改是有相似的欢喜与相似的忧愁。
但华真真却并不是这样的。
她空有一个年轻女孩的壳,内里藏的,却是华这个姓氏所传承的厚重灵魂。
但高亚男并不知晓这么多,她也只是觉得和这小师妹不太投缘罢了,不过鉴于万能的谷潇潇在中间和稀泥的缘故,七剑这半边天的关系居然还不差。
此时的高亚男忽略掉了很多事,比如说齐无悔和风无涯的关系,早已经超过了师兄弟的亲密,比如一毛不拔的铁公鸡谷潇潇,居然肯花钱反复修响云阁。
因为她属于小女儿的那份心思,被一个人所触动了。
尽管胡大侠把日子过的看起来像是一辈子也找不到媳妇的,却居然叫她动了芳心。
一次酒后的戏言便叫这两个人你追我跑的耗过了八年,这是高亚男一生中为数不多的不在华山之巅渡过的日子,作为高亚男而不是作为华山首徒的日子。
而叫她放弃的,自然也不是胡铁花跑到了边陲小镇,高亚男要是乐意,胡铁花就算是窜到沙漠里,真真变成一只花蝴蝶飞走了,也会被她抓住的。
但风无涯为齐无悔所伤,七剑失其二,便叫高亚男不得不回归山门了。
十五
且不说华山派当年真正了解这件事全部底细的人本就不多,就是你有幸找到了一个,他大抵也不愿意把这件事讲给你听。
那是陡然堕落的两颗星,是属于刚刚重新站起来的华山派的一道伤疤。
齐无悔走了,他要去给风无涯寻找疗伤圣药。他带走了自己的剑,却留下来自己的校服。
枯梅确实动怒打了他一掌,却没有逐他出山门,是他放逐了自己。
风无涯被柳圣学吊住了命,颇得叶澜真传的柳明望从云梦赶来,总算是把他救了回来,但是他站不起来了。
最开始没有人知道齐无悔去哪里了,不过财神谷潇潇有些许猫的性子,是不是就会在整个山头溜一圈,审视一下自己赚出来的江山。
誓剑石那边有一处山壁上的房子,哪怕是谷潇潇都没想出来能干什么用,因为太冷了,就是个鬼上去都能给冻硬敲碎了做冰品,对此浪费谷潇潇出离愤怒,于是她曾经去问过师傅,关于那个房子原来是干什么用的。
“那是齐无悔风无涯自己盖的,他俩幼时生在温暖之地,初来华山不抗冻穿的多用不开剑,内力单薄还下不得湖,居然就找了个最冷的地方私自搭了个棚子住,被我找到的时候都快烧熟了……不过后来就练出来了,就给改了房子,时不时还会过去住住,就一直在那了,不过太冷了,除了他俩没人去。”
这个地方打风无涯废了之后肯定就没人去了,且不说他自己上不去,柳圣学也不会让他去———他最好连风都不要见。
但是这个本该彻底废弃的地方,既然有脚印。
谷潇潇看着这个十分熟悉的鞋号—齐无悔的鞋,经常死于喝丢以及换酒,曾是鸣剑堂一害,思考了一下,然后抢在自己冻出毛病之前赶回了自己的鸣剑堂。
叫弟子找出了今年新絮的枕头被子,也没吩咐人,自己抱着就走了。
鸣剑堂弟子大多非常惧怕谷潇潇,是另一只意义上的惧怕,巴不得她少些吩咐,居然都没人多嘴问。
第一次是她送,不过后来她也就派人送了,有人的地方必定有八卦,哪怕是冰天雪地的华山也并不例外。
齐无悔会时不时溜回华山住一住这事,是很多华山弟子间不会公开说的秘密。
不过风无涯是真的一点也不知道,毕竟他和齐无悔关系那么好,最后却被他所伤,只要不是不慎把脑子落在娘胎里了,基本没人会去触他这个眉头,二来柳圣学三令五申他不许出门见风,自然也就没得听到这些小话。
他是不能练剑了,然而毕竟是风月剑主,不是简简单单就可以摧折的了的。
本就长于清心乐法,如今倒是有了功夫精心研习,于此倒可称得上一句登峰造极。他亦接手了教习文法课业之事,华山尚武,文法课业一项是各堂弟子的心头大患,然而换了和和气气的风师兄来管,这些弟子们居然真的不敢耍滑糊弄。
齐无悔送的笛子,他常年配着,却几乎不吹,只是在些团圆的节日里,深夜的华山或许能听到清冽的笛声,用笛极好,技艺极高。
十六
之后华山迎来了一段休养生息的日子,如果说有什么大事的话,那就只有一件了。
四师姐和五师兄成婚了。
就像除了风无涯谁都知道齐无悔猫在哪一样,除了燕无回,谁都知道谷潇潇喜欢他。
其实如果这事扔到谷潇潇身上让她自己去处理,可能她直接踹着暮云阁的门,把燕无回抓出来告白了。
可是不怕胆大的最怕瞎掺合的。
这个瞎掺合的家伙就是云飞卓,这位不知道是不是干过村长,家长里短的事情处理的有点多,最大的爱好就是给人当红娘。
总而言之他出了一个非常馊的主意,叫谷潇潇矜持些,迂回曲折一点,姑娘家总是没有先讲出来的道理。
谷潇潇但凡能用理智来思考这个问题,都会认为云飞卓是在放屁,但不幸的是,理智是恋爱的女人最缺乏的东西,没有之一。
不过一般来讲,如果姑娘迂回的表达心意,男子无论是同意还是拒绝,总该给出个态度来,除非这人是块木头。
巧了,燕无回真的是块木头。
总之谷潇潇矜持来矜持去,最后终于怒了……在某一次她单方面认为的约会里,她终于忍无可忍的吼了燕无回“我才不喜欢你这个木头,我特么只喜欢钱!”吼出了哭腔,自觉丢人到了极致,抽了抽鼻子,跳起来就要溜。
步子却没有迈开,因为她被拉住了。
燕无回从来都好像带了个劣质面具做不出表情的脸突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起来。“我能拜入掌门师傅门下,多靠师姐提携,我本不该肖想师姐的,但是……”他低下头想了一会,接着道“师姐我还是心悦与你,多有冒犯了。”
“燕无回你少在那放屁,师傅收你是你自己的本色!”谷潇潇恶狠狠的抽了抽鼻子。“还叫师姐,你别真是块木头吧!”整个人凶巴巴的,跟个炸了毛的小猫似的。
谷潇潇和燕无回的婚礼办的很大,华山好几个山头远远看都是红的,花了不少钱,非常不谷潇潇。
对于这种行为,谷潇潇本来是严肃的拒绝的,她就是管着华山的财政大权的,哪有带头铺张浪费的。
不过高亚男和华真真是真的看不下去了,不约而同的给谷潇潇包了一个巨大的红包。家族大是真的可以为所欲为的。
那一日,各各堂都停了课业,就连平时最为铁面无私的大师姐都一声令下放人了。
那一日,华山各个山头都热闹极了,仿佛能把山巅的雪都化了似的,酒自然是人人都喝的,平日里因着山门穷,华山很少大操大办什么,正是这一晌全放开了来,燕无回随说是个酒量好的,轮轴喝也是受不了的,幸亏谷潇潇不是个寻常姑娘,就知道在洞房里等着掀盖头,扛着剑听声辨位的晃出了把燕无回拎回去了,成功避免了新郎官在大婚当日喝丢一只鞋。
等月亮都上来的时候,高亚男在一群醉鬼中鹤立鸡群的站着,突然发现居然还有一个没喝趴下的师妹,非常不服输的去拍人家,发现居然是最小的师妹谷潇潇。
“你—没怎么喝啊!”虽然没倒,舌头已经开始有一点不利索的高亚男发现华真真身上竟没什么酒气。
“没喝太多,有事做。”华真真矜持的笑笑。
“你能有什么事……闹洞房啊……小心老四抽你。”
“没有的事。”华真真脸马上就红了“我先扶师姐去休息吧。”
“不…不用,……忙你的去……我还能喝。”高亚男踩着乱七八糟的步子晃走了。
一只蝙蝠在夜色的掩护下悄悄飞进了掌门那间没有门的院落中。
华真真脸上的表情消失了,仿佛并没有存在过。
她几个起落,离开了华山的范围。
她去杀人,枯梅令她杀的人。
华家人是不被允许喝醉的。
十七
这江湖的一切安宁,都在云从龙武维阳二人兄弟反目之后宣告结束。这江湖好似无形连缀的蛛网,牵一发而动全身,只要身处这张网上,就没办法幸免于难。
就好像每个人都有很多的自以为。齐无悔以为自己可以称职的演好一个仇视师门的浪子,来换来那所谓的疗伤圣药。
可是那药其实并不存在,而且他也看不得风无涯跌下轮椅的样子。
华真真自以为情为人之本性,就默许了枯梅,却不想终叫她葬了性命却为人所骗。
“太快了。”这是高亚男对蝙蝠岛一战最后的评价。
事情桩桩件件的来,手忙脚乱的应付完才会发现,原来已经过去了这么久。枯梅的骨灰被她们二人带回了华山。
华山第二十二任掌门,为山门殚精竭虑,甚至以手入滚油回护山门,为寻回清风十三式下山,于蝙蝠岛力战蝙蝠公子,身死,一生无垢。
蝙蝠岛上活着离开的几人中,谁也不会多这个嘴,无论最后枯梅做过什么,她把一生献给华山,都值得这样的结局。
“我不会自尽的,不会的。”迎面而来的海风已经吹干了高亚男的泪痕。“活着,总还是有很多事好做的,我还要给师傅报仇呢,是吧,掌门师妹。”高亚男抱着骨灰坛,说到。
“师姐,我从未肖想过掌门之位。”华真真负着剑,迎着海平面上跃起的红日。
“我剑法又比不过你。”高亚男咧咧嘴,却没笑出来。“再说,着别离,我还是害怕啊。”她视线的尽头,喝了很多酒的胡铁花正睡的鼾声如雷。

评论(1)

热度(19)

  1. 共1人收藏了此文字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